第7(1/1)

    “这怎么裂了？石料看着也不差啊。”鹅偏了偏脖低，罕见地沉默了。嘴上嫌弃着，秦四喜还是一掌拍在了上，顷刻间，整白玉雕琢成的石变成一块块一尺见方的白砖。“这地方既然是给我建的，那也算我的，不如咱们把这儿拆了，带到有人的地方盖房去。”鹅不怎么喜人，只支棱着翅膀看她活儿，趁机又从她手里叨了好些蚕豆。秦四喜看了它一，仿佛随说了一句：“人多的地方肯定有人能好吃的烤鱼。”烤鱼？！鹅的小睛亮了，翅膀一扇，拆得比秦四喜还快。晚上会发光的珠？拿走拿走！月神君能喜的纱？拿走拿走！这是什么？会转啊！鹅叨了一上面亮晶晶的小石，一没叨碎，鹅很满意：“一定是宝贝，带走带走。”大白翅膀扇啊扇，白胖的扭啊扭，鹅到之，一不剩。幽幽星光照着渐渐空旷来的请神台，也悄悄窥着另一的闹。“请神，还债。清越仙君，你了上百万极品灵石，却连怎么还债都不知……”第五鸿双手拢在袖里，他语气平和，神态谦卑，却让人觉得他从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写满了嘲讽。褚澜之没有说话，他今日被鹅打飞在地，除了让乾元法境上人都看到了他人不如鹅，也让人看见了他的欠债数字。此时，那“欠六斗八升”熠熠生辉，照得他脸发绿。宗佑抱着剑站在一旁，着他上“欠二斗二升”的字，倒有几分“天塌了也是欠债多的人”一般的泰然自若。没人搭话，第五鸿凉凉一笑：“如今我们三人也不必撑了吧？该调息的调息，该吃药的吃药，凡人有句话叫‘请神容易送神难’，养好了上的伤，才能想办法把债还了，把千辛万苦请回来的神送回去。”说完，他的又是一阵碎裂般的疼。“神尊养的鹅也不一般，连仙君都难敌一翅之力，我这区区元婴修士，咳……怕是年是养不好了。”说完他就要转离开，膝盖一弯，他猛地跪在了地上。抬，他直直地看着褚澜之，连张说话都带着血腥气。“清越仙君，你是要如何？”褚澜之坐在云雾凝成的宝座上，单手撑着，遥遥地看向远的海面。“吾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。”他似笑非笑，毫无遮挡的苍白容颜些许与“仙君”并不相符的冶艳：“既然要还债，就该知如何欠的债。吾要知，你们都是如何欠了她的债的。”他看向第五鸿：“就从你开始。”他话语未落，第五鸿只觉得自己的几乎要被压石砖之中。一双沁了血似的的睛看向在上的仙君，第五鸿笑了：“果然，总有人是蝼蚁。”垂眸，他看见自己的手，在地上抓了一血印。他忽然想起，几百年前这一幕曾发生过，只不过那时挣扎不得的人，是秦四喜。“阿爹，你骗我。”女孩儿的手也是这般，在黄沙地上生生抓了血。第五鸿只看了一，就移开了目光。修真者“三灾九难五劫”，他正在“五劫”中的“病劫”，每日都觉得衰力亏，若是从前，他寻一闭关十年，怎么也就过去了，可是三年后就是“药谷秘境”大开之日，他之前机缘巧合得了秘境的地图，无论如何也要去搏一把。斟酌许久，他还是决定到凡人境度过“病劫”，不仅耗时短，恢复起来也快。只要两颗能提升灵品质的“洗灵丹”，他就能换到一张与凡人秦四喜的婚书。“你们之前可没告诉我‘化劫引’竟然生得这么小。”“凡人十五岁怎么也不算小了。”与他易的修士低赔笑，不是洛永城，是他的侄洛源，“该有的都有了，解闷儿足够了。”窥见第五鸿的脸冷淡，洛源连忙找补：“您尽放心，她元未失，我们既然是她的‘父兄’，就绝不悖之事。”在凡人境，洛永城两人都改了名字，叫秦城和秦源，住在一个偏远的村里。虽然份是农，他们两人的衣裳倒是净齐整，小小的院落也井井有条，不是第五鸿以为的那么落魄不堪。察觉到他的目光，洛永城低声说：“友放心，在养了她八年，虽说天资所限她到底不能跟女修们相比，也还是个懂事乖顺的。在也是用心抚养，绝不会让她给友惹麻烦。”叔侄二人凑在第五鸿的边，被他们讨论的凡人女孩儿推开院门走了来，手里拎着一只野，笑得喜喜：“阿爹，我听隔婶说家里来了客人，特意去山上抓了只，用笋炖了正好。”第五鸿抬看过去，看见了一个穿着赭石衣裳的小姑娘，瘦瘦，手上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的赘。

    这就是洛永城的“用心抚养”？ 他乡“阿爹，你在说什么？我怎么听不懂？”“爹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跟着陈郎君到他家里去，以后就是陈家的人了。”一旁洛源嘿嘿一笑，“明日红盖给你一盖，我们对你也算是尽了心了。”女孩儿惊讶地看向洛永城：“阿爹，你说过的，你十两银让我给你当十年女儿，给你当完了女儿，我是要去京城寻我阿婆的。”第五鸿懒得看这些纷扰闹剧，将婚书收起，他只给洛永城留了一句“明日我来迎娶”就甩手走了。所谓的“化劫引”就是修真者在三灾九难五劫来临之时到灵气不通的凡人境渡劫，凡人境里皆是凡人，所谓的灾劫到了此地就比修真界轻微许多。比如死劫，修士之横死，功法逆行、同谋害，凡人之死，最多不过是刀剑之利。只要受了刀剑，再回修真界，这横死之劫不过是一颗丹药就能解决的。凡人境既然是凡人之地，原本修真者们是万不能踏足的，唯一的办法，就是与凡人境里的凡人有了关系。比如父女、兄妹，又或夫妻。这其中最重要的一，就是凡人的“认”，若是凡人不肯认彼此的关系，向天请愿，擅凡人境的修真者必遭天谴。那个“化劫引”被洛家叔侄如婢一般差遣了多年，也没生叛逆之心，乖顺得让第五鸿十分满意。他要度的是病劫，虽然在凡人境得的病要不了他的命，他少说也得病上半年一年，“化劫引”越是乖顺，他的日也就越舒服。第二日，他学着凡人筹备婚事的样买了辆车，在车上了红，又雇了几个人打打去迎亲。到了洛永城，就看见上披着红布的女孩儿被洛源拉了来。她生得瘦，被嫁衣笼着、被盖盖着也不像新娘。拜别了她的“父兄”，女孩儿自己坐上了车。车晃了一个时辰，到了第五鸿在镇上买的院。拜过天地，第五鸿将雇来的人都打发了，他也不想跟一个凡女当了真夫妻，随手指了个偏房就让她去歇息。女孩儿却胆极大地抓住了他的袖角，说了与他的第一句话。“你哪日带我回去？我爹说了，我嫁给了你，等我再回去，他就告诉我我阿婆在哪儿。”第五鸿挣开了女孩儿的手，掸了掸自己的袖，凉凉地看着她，说：“他们骗你的。”第二日早上，他遍寻不到女孩儿，坐着车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回到了那村。就看见她孤零零地跪坐在了人去楼空的院里。“你那阿父和兄都是修仙之人，把你托付给了我，他们就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。”第五鸿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把真话说来，看着女孩儿纤薄的肩胛慢慢隆起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不得动弹，他也无动于衷。凡人就是蝼蚁，让她早认清了自己的命，他也能省些功夫。黄沙地上被抓来的一血痕，他看见了，也并不放在心上。“清越仙君，你想知我是如何对秦四喜的？也不过是你对我这般罢了。只要一时不如我意，就让她跪在地上。彼时她是凡人，我是修士，我所的，不过是天修士都会的。”毫不顾忌地将中的淤血吐在地上，第五鸿了角。“你问我是如何亏欠于她的，桩桩件件，那时那地，无人会以为是亏欠。”“持家务洗衣饭，难不是她该的？她是我的妻，别说我与她仙凡有别，就算我是一个凡夫俗，我又何错之有？更何况我还教她学医炼丹，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到？”说着说着，第五鸿就笑了。“诚然，我教她辨药材，教她诊病开方，不是因为我真心要教她，是因为我病劫应，要有人替我采药治病。可我不打她，也不骂她，最多也不过是把几十药材的倒在一个笸箩里，她不捡完我不让她吃饭罢了。”“她起先是恨我的，我知，可我对她说，她的父兄骗了她，这世上只有我还能陪着她。她就只能跟着我，她或许有过妄想，以为我也能久久地陪着她，这又与我何？待我病劫一过，我就走了。”地上的血迹渐渐凝固，第五鸿着愈发可怖的威压抬起，与褚澜之对视。“这些，宗剑首也大概都知。还请，仙君，明鉴。”褚澜之修的手指间夹着一片青脆的竹叶，隔着那片叶，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第五鸿。“你可曾对她有过许诺？比如……”想起了因果镜说过的话，褚澜之心中一滞。“比如，要与她，如何如何。”如何如何，那又是个如何如何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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