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狭路相逢长者胜(1/1)

    这事说起来还真不怪常归。他修的无,心法比较特殊,其名为枯荣赋。如今他已练成了第六境,枯荷听雨——红尘人间意最重的地方,便是最适合他的修炼之地。之所以会大半夜地坐在九龙桂上喝冷酒,也只是图这儿的地利罢了。毕竟,古树枝桠间密密地坠着的许愿灵符上,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,以及,憎妄执。常归原本想得好,既然折桂宴已是尘埃落定,自然也不会再有人来这九龙桂许愿,于是,便挑了个月最好的时辰独行上山。却未曾想,让他目睹了这般少年心事,对方还是那个不经逗的小姑娘。“是啊,怎么又是我。”看着红衫少女震惊的模样,常归摸了摸鼻,苦笑:“真巧啊,‘小铃铛’。”闻言,游念霜眉心一皱,意识便往前迈了半步,站在了铃灵的前,似是想挡住常归的目光。铃灵却丝毫不觉,反而从游念霜后探半个脑袋,一双桃瞪住了那蓝衣男,闷闷地开:“我不叫小铃铛,我叫铃灵。”常归挑了挑眉,看着少女忿忿的模样,莫名有些好笑,便随手抱了个拳,微笑:“在常归。”说完,他的目光便重又落在了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剑修上。自打听到常归的那句“心有灵犀”之后,游念霜心中就一清二楚,这不速之客多半是从最开始就待在九龙桂之上了,自己先前的那番话,自然也是一字不漏的都被他听了去。于是,少年人本就白皙的肤便愈发苍白了几分,渐渐地,还染上了几丝可疑的淡红。“……游念霜。”仿佛是为了冲淡自己的失态,又好似只是为了加到那二人的对话之中,游念霜也地开了。只是刚开,他便后悔了。果然,常归立刻一脸讶然:“游小友,在与你可绝非初次见面。”见游念霜抿着,闭不言,脸颊似是又红了几分,常归心中哑然失笑,忍不住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:“也是,凌星剑一剑折桂,如今正是名动天,又怎可同日而语?好叫在重新认识一番,倒也理所应当。”说着说着,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朝游念霜拱了拱手。铃灵站在游念霜后,好奇地看了那个明显憋着笑的男人,又歪着看了看游念霜非常不妙的脸,心中诧异不已——到底是赢过阿念的人,三两句就又让他无言以对了。只不过,修了无还这么没个正形,真怪。上次二师兄怎么说的来着?铃灵皱着眉回忆了半晌,只依稀想起了“不像大冰坨”这几个字。她一边琢磨着晚一定要再好好问问岳峥,一边盯着常归默默地打量起来。也许是今晚的月过于晃,也可能是之前几次她看得都不够仔细,铃灵忽然发觉这个男人的泛着一层浅浅的青,像是雨后石板路上隐约的痕,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。这若隐若现的胡茬倒是让那张不太正经的脸透了几分沧桑。难怪他辈分呢,看起来与自己和阿念就不像是一个年纪。铃灵又暗暗地在心里把最稳重的青崖师兄与常归比较了一番,随意地得了一个各有千岁的结论。“抱歉,无意打扰前辈雅兴,这便告辞。”这时,游念霜总算冷淡地开了,也不知是不是铃灵的错觉,总觉得他把“前辈”那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,好似有咬牙切齿的觉。说完,他便转望向铃灵,低声:“铃师妹,我们走吧。”铃灵眨了眨,正想说些什么,游念霜却已经牵起了她的手腕,还轻轻地拽了她一。虽然她平日里常常拽着游念霜的衣袖和胳膊,但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拉自己。铃灵顿时就忘了之前想说的话,惊讶地,“嗯”了一声便任由游念霜牵着,往山行去。夜半的九龙桂芬芳馥郁,漫山都是的金桂幽香。在越过常归边时,铃灵却忽然又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之味,与第一次遇见常归时似是同一香气。她脑中不禁浮现蓝衣男凭栏而坐,拎着壶酒,似笑非笑的模样,便忍不住回望了过去。月华如,常归不知何时已转过了,伫立在背光影被拉得很,笼罩在茫茫的夜之中。影掩去了他的五官,只留模糊的廓,唯有那双,在昏暗中依然清亮而邃,让她想起破晓之前明澈又幽暗的海。铃灵看不清他的表,只觉得他的目光淡淡的,似乎在注视着自己,又似乎什么也没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直到她被游念霜送回了客栈,那缕若有似无的苦味还依然挥之不去。铃灵便暗自决定,等一次遇到常归时,一定要问问他喝的是什么酒。只是,她没有想到,再次碰面竟来得如此之快。次日一早,铃灵便随着岳峥了城,又登上了折桂台中央的那块台,与衍星一行汇合。据飞驳所说,历年来,都是从此发前往丹桂天。没了乌泱泱的参赛者与看客,此刻的折桂台显得冷清了许多,只有台上零零散散地聚集了本次折桂宴的胜者们。苏诩之一便瞧见了铃灵,红衫少女站在一片白森森的剑修之中,实在是光彩夺目得有些过分。少年人面惊喜,扬起手便想向她问好,然而,他转又想起了那日游念霜在擂台上的那句话——他差忘了,铃姑娘之所以会来这里,只缘于她已收了那可恶的游小二的桂令。苏诩之面一暗,刚刚抬起的手便握成了拳,人也背过去,垂着,不再四张望。只是,旁的师叔却在这时撞了撞他的肩膀,低笑:“看什么呢,人家小姑娘和你打招呼了。”回过,苏诩之果然看见铃灵在不远朝自己致意,看着她清甜的笑容,他也不自禁地咧了咧嘴,傻傻地。许是苏小公过于张,他并没有察觉,红衫少女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不自在。铃灵也没有想到,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常归,今日在场的不应当都是前往丹桂天的人选吗,为何他会在此?她略有些僵地与对方打了个招呼之后,便想去寻飞驳再问问秘境的规矩。恰在此时,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鹤鸣。“是生殿!”“南烛老来了!”果然,一行着天缥袍的修者乘着白鹤飘然而至,正是生殿的众人到了。先前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聊天的仙门弟便自觉依着门派分列而立,转间,便站成了几行。人群中,唯有两人格外的惹,一个便是自称散修、独自而立的岳峥,另一个则是站在衍星最前列、一袭红裙的铃灵。游念霜那日在决赛擂台上对苏诩之说的话,虽说声音不大,但仍能被修为的修者听得一清二楚。擂台旁的常归自是一字不漏,甚至还临其境,见证当场。除了他之外,在场也有几名知的元婴境修士,当便小声地议论起来。“难凌星剑的桂令是赠给了那名女修吗?”“那女修?怎好似从未见过?”“桂之令,赠意中之人?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?”“衍星岭之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攀折了!”虽是窃窃私语,但这般距离,饶是普通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,再上几隐隐打量的目光,比当日在擂台上的对话还要更少几分收敛的意图,铃灵却不明所以,只听得神越来越茫然。旁的游念霜则不必多说,剑的少年背绷得笔直,看似不可摧,其实耳尖都红成了一片。幸好,南烛老及时地抬了抬手,众人当即便安静了来。兴许是没了观众,惜字如金的南烛老竟然连场面话都没有准备,他举起了手中的乌木药杖,往半空中轻轻一,一扇大恢弘的光门便骤然浮现,有如画卷一般,在空中缓缓展开。铃灵仰朝光门中望去,只觉门七彩溢,光华变幻莫测,宛如梦幻之境,却让人丝毫无法窥见其的真实模样。这便是丹桂天吗……游念霜昨夜便已与她约好了,虽说他是魁首,但仍打算与她不分先后,并肩而看着自己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历练就要开始了,铃灵不免有些急切,她目光闪闪地望着须发皆白的南烛老,只盼他示意,便要拉着游念霜一当先,闯光门。然而,人群中却有一个大的影缓步向前,正是一袭绀青袍的常归。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行至光门之前,右手微扬,三指在空中轻轻一拈,一枝九龙桂便凭空现在了他的掌心。随即,他手腕一抖,枝上层层迭迭的桂顷刻化作齑粉,在空中缓缓飘散,好似落了场金的雨。常归便握着手中仅余的枯枝,在那扇光门上随手划了一,瞬间,光门之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,七光芒织,好似平静的湖面被投石,激起了阵阵波澜。门的景象也随之波动起来,变幻莫测。就在此时,常归转过来,冲着众人遥遥一礼,便迈了光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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